張雲等等與中國現代天文學的命運

Zhang-Yun (Cheung Wan)s’ implication for Chinese Modern Astronomy

 

Chairrex, 31 August 2018

 

最近報載,中國大陸貴州省的大型望遠鏡慘變旅遊熱點,遊人如鯽,手機光燈閃爍不停,影響天文學家的觀測。趁今日著名華人天文學家張雲(1896 1958)的生辰,又逢「神舟」載人上天十五載,我們可以問一個問題:究竟國人的制度和人性是否準備好太空時代?

 

張雲是個「90也是華人群體中現代天文學的先驅,和氣象學家為同期,比廖慶齊、郭新等早一兩代。他是國人少數法國修讀天文者,學成歸來,便回到廣州向國民政力陳發展天文學之重要,又身體力行在中山大學建立天文台,為同時期東半球低緯度少數幾個天文台之。他專事變星研究,多次列席國際天文會議,並且於國內的天文學組織上,功不可沒。抗戰之前,他曾經參與「機不可失」事件,令粵系軍機歸順中央,陳濟棠因而倒台。他曾三次掌管中山大學,曾歷學潮。政府大廈將傾,遷都廣州,物價飛漲,民心浮動,他義不容辭再任中山大學校長,而其時中大已充斥左派分子,專事攻擊其他學生之能事(衡,1973),學術環境已經今非昔比。1949106日那個星期,粵北失守,張雲倉皇辭職,帶著若干行李,乘最後幾班火車,南逃九龍,後來寄居衛星城市—荃灣,其近親家中,於大時代中,被迫放棄他的研究,大才小用,任多所中學教員,又為風水師指點迷津。1950年春,大陸局勢底定,不少人受邀或自行北上供職,張雲亦曾心動,在去留之間,把持不定,幸韓戰爆發,大陸很快封關,張雲聽說以前粵省上級「太早」北上後慘被槍決,乃打消回巢之念,以六十幾之齡,卒於大帽山下。生後因曾事國府官職,大陸對他評價並不正面,甚至有他是CC系分子。直至近年,大陸才為他立像紀念。

 

國內動,豈止影響一個天文學家?雖然理工人有技術作資產處境遠比文科人好,例如理工人常被貶謫任職工廠,而非農村但仍有不少科學人選擇離開,因為國內雖然急欲現代化,但人心、制度卻還未現代化,停留在人事鬥爭、科層壓迫的文化而自拔國府時代,下級和上級區隔分明,舊時代的人情也未消除。共府時代,外行領導內行,白專不得以專業指導紅專很多時候,科學人因為求真的精神恆被常人誤解,甚至捲入各式政治漩渦,或被壞人利用。同時代的科學家,便有黃廈千選擇離開大陸氣象局,浮於海繼續研究;年輕後晉身陷大陸,有個像張雲也精於研變星1963年在<天文愛好者>投稿,後來卻在1970年文革惡浪被打成反革命槍斃了。這些都對中國天文學造成很大傷害。

 

天文學的發展,並非只靠一副大望遠鏡,一枚載人升空火箭,便可達到。外國的大型望遠鏡都嚴禁遊人操作手機,卻沒有公安干涉,人們都自律關掉手機——而是開放設限的環境。中唐以後儒教強調文以載道,本來的環境已不合適,科學家要提出新的思想,縱涉政治,也得面對保守、三姑六婆式、嘲弄式的社會氣氛。方以智、戴梓等就在南明末葉、滿清初年被無端扼殺了。更何況近代革命政府往往硬把科學扯上政治鬥爭。方勵之早年親共,寄望新中國,卻在後來被迫流亡美國,使中國的高能天體物理損失一位巨星。他早年提出的黑洞學說,居然被四人幫批鬥,四人幫認為必否定黑洞的存在,否則便「世界末日」。為此,加上批的環境方在19767月被迫參加批判會,直到唐山大地震後這場鬧劇才草草結束。試想張雲留在大陸,縱若未被批鬥,亦須把變星理論結合革命理論,寫時文章了。這種環境,科技可進一時,如兩彈一星,科學則實為社會輕視了。「十萬為什麼」在1966年被批判改寫,也可以為「新中國」的科學發展,畫上顯眼的註腳了。

 

科學需要開放設限的環境,包括開放瘋子般的幻想,不被打壓。但鄧小平承接前人,在1983年搞了「清污運動」,把美國清教徒式禁擴大化造成錯誤,使國人被迫接受「科幻是反動」的說法,科幻既已被禁,人的想像力便局限在社會寫實主義的框框,直到三體>問世。但我仍是不樂觀,因為三體始終有影射社會現象,而近期政經甚為繃緊,究竟當權者會不會再為國家做殺子愚行,扼殺各種創意呢?

 

從張雲等等的命運,也許可否看到天文學的前途呢?也已經一早預知到,香港大學天文系的命運?